【嘟白】别动，我帮你 C13
都暻秀在边伯贤家住了两天，边妈妈很快就不把他当外人了，指使着边伯贤带他采买年货，收拾房间，切肉洗菜，遛狗带娃，忙得不亦乐乎。
晚上，都暻秀就睡在边伯贤的房间，反正床够宽敞被子够大，两个人也不是头一天睡一张床，白天忙活一天，晚上睡得很快，常常是躺在床上聊上两句，其中一个就先进入了梦乡。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边伯贤的睡姿实在有些不安生，两个人同床共枕了两天，边伯贤就连续两个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窝在都暻秀的怀里。甚至还有一天早上都暻秀先醒过来，但又怕吵醒了边伯贤，就维持着环抱他的姿势，直到边伯贤醒过来，窘得他连忙擦着口水把自己从都暻秀怀里拔出来。
他心怀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自然每次都窘得耳根发红，但眼看都暻秀还是坦坦荡荡的模样，也就不好表现得扭捏，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懊恼。
大年三十这天，边伯贤的大姑和姑父带着表姐一家三口也从外地赶回来过年，边家愈发热闹起来。
大姑看着边伯贤长大，再加上自家养的是闺女，对于他这个外甥特别疼爱，拉着他就聊个没完。
表姐生的是个小男生，叫小宇，长得眉清目秀，就是有点怕生，好在和小熙倒是很快就混熟了，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子轻易就打开了心扉，哪怕从出生到现在见过的次数十个指头就能数完。
吃好晚饭已经过了八点，电视里春晚播得热闹，小孩子们却半点看不进去，边小熙嚷着要叔叔带她出去放烟花。
边伯贤觉得他家这俩孩子大概都生错了性别，女孩儿活泼得像猴，男孩儿却文静得像只小兔子，但到底拗不过骨子里侄女外甥傻瓜的本质，起身去拿烟花，身后跟了两条小尾巴。
小院子里边伯贤弯腰低头摆弄着烟花筒，旁边俩熊孩子绕来绕去，就连在客厅里趴着的小柯基也跑出来凑热闹。
都暻秀也走出来看，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边伯贤鼓捣半天，便问他，“需要帮忙吗？”
边伯贤立刻抬手制止他，“别别，你可别让我在这俩娃面前丢人，连个烟花都搞不定，我以后还能在这家有立足之地吗？”
都暻秀倒是没搞明白放烟花和立足之地有什么必然联系，但看那个人急得满头是汗还死要面子的样子，却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最后还是边家大哥和表姐夫一起从客厅里奔出来救场，“小品都演完两个了，咋还没听到烟花声呢？”
边伯贤对着自家大哥立刻没了气势，指了指烟花筒说，“引线点不着。”
“我看看。”这回是表姐夫自告奋勇。
烟花筒终于被点燃，小孩子们又笑又叫地窜开，被两个爹一手一个拽到一边。边伯贤也笑着赶紧往回跑，乍起的光芒照亮了他的笑脸，都暻秀伸手把人拽到了自己身边。
春晚不知演到哪儿了，可谁都没注意，烟火窜上天空的声音掩盖了电视机里的歌舞升平，黑夜被大朵大朵的姹紫嫣红照亮。
边伯贤在烟火的光芒里转头去看都暻秀，发现那个人也在抬头看天，嘴角微扬，眼睛里流光溢彩，他忍不住伸手拽了拽都暻秀的手，看到那个人转头看他，笑意还映在眼底，隐约看得到自己的倒影。
“春节快乐，暻秀。”他笑着说。
他感觉到都暻秀反手握了握自己的手，那个人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嗯，春节快乐。”
一家人过了午夜才互相拜了年，陆续去睡了。两个人上楼回边伯贤的房间，路过大哥大嫂房门口的时候，听到已经趁着看春晚无聊的时候睡过一觉的边小熙正闹着要听睡前故事。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笑着轻声走过去。
都暻秀洗漱好回来，边伯贤也拿了睡衣去洗漱。都暻秀起身站到窗边，窗外还有远处和近处星星点点的灯火，那是在这个万家团圆的夜晚还没睡的人。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攥了许久的手机，终于拨下一串电话号码。
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打过这个电话，按键的时候他有些许迟疑，直到拨通那一刻，他还在想，已经这么晚了，那边多半已经睡了，如果响三下没有人接，他就挂断电话。
然而，电话响到第二声的时候，那边就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那边说了声，“喂，暻秀？”
都暻秀猝不及防，明明是自己拨出的号码，潜意识里却是希望没人接听的，他踟蹰了一下，低声说，“薛姨，你们还没睡？”
薛蓉在那边应了一声，“刚看完春晚，这就要睡了。你呢？在伯贤家守岁呢？”
都暻秀说，“嗯，也看了春晚，还放了烟花，这就要睡了。”
薛蓉说，“伯贤他们家人都挺好的吧？”
都暻秀轻轻应了一声。
薛蓉又问，“你要不要和你爸说两句？他还没睡呢。”
都暻秀连忙说，“不用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边都沉默下来，过了好几秒，最后还是都暻秀先开口，“那我先挂了，你和爸早点休息。”
“暻秀，”薛蓉连忙说，“过完年有空回家吃个饭吧，薛姨给你做好吃的。”
都暻秀苦笑了一下，嘴上还是应了声，“好，有空的时候我再打电话。”说完不等那边再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转回身，却看到边伯贤站在房门口，正静静看着他。
对上都暻秀的目光，边伯贤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碰巧洗漱好回来，看到你在讲电话。”
都暻秀没说话，只是放下手机，走到床边去掀开被子躺下了。
边伯贤摸了摸鼻子，眼看都暻秀没说什么，便也关了灯，钻进被子里。
四下安静，两个人肩并肩平躺着，谁都没说话。
就在边伯贤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都暻秀说，“你已经知道了吧，我和都暻君的母亲不是同一个人。”
黑暗中，边伯贤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说，“我还知道你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毕业之后就没怎么回过家。所以我才自作主张地带你回来过年。”
他小心地转头看了一眼都暻秀，发现对方无声的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掩在黑暗里，有些模糊。
他很想问都暻秀，因为什么原因会和父亲关系不好，为什么有家不能回，可是他自知没有这个立场，那是都暻秀的家事，只能由他自愿吐露，而自己只是个外人而已。
可就在他又一次闭上眼睛，准备酝酿睡意的时候，都暻秀却再次开口。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原因是我的生母和她的初恋重逢，才发现自己对他余情未了，最终选择抛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跟着初恋远走他乡。”
都暻秀的声音非常平淡温和，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而不是自己从不向人吐露的过往。
“我其实不怎么怨她，有的人大概就是这样，一生的柔情只能给一个人，没办法分出来给别人分毫，包括自己的孩子。”
边伯贤在那向来平和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他伸手去握都暻秀的手，才发现那个人手指冰冷得吓人。
“从那时候起，我就是和保姆住在一起。我爸忙于工作，很少回家，大约也是怕触景生情，也不太愿意看到我。我被放养了好几年，直到薛姨嫁进来。她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不久就生下了暻君，家里也算是有了些人气。可我一向放养惯了，并不喜欢她们，又赶上少年的叛逆期，所以在家里的时候总是找机会就扰得鸡犬不宁，和谁都不算亲近。”
都暻秀转过头来，朝边伯贤笑了笑，“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大概想象不到我叛逆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吧？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挺欠揍的。”
边伯贤也笑了，“我只是觉得，你经过了放养的童年期和叛逆的少年期，如今还能长这么好，也挺难得的。”他一边嘴上说着，一边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握着都暻秀的手。
都暻秀转回头，再次望向天花板，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回忆，像是不得不把经年累月结成的旧疤刮开来，露出里面曾经连着皮扯着肉的伤口，可是当真刮开来看，却发现也不过如此，已经没有记忆中那么痛。
“大概是高中的时候吧，我渐渐发现自己是喜欢男生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幼年时的事多少还是有些童年阴影，总之当别的男生都在讨论哪个班的女生长得漂亮的时候，我却只觉得排斥和厌恶。我不喜欢女生，也不会去交女朋友或者是和某个女人结婚生子，我越来越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高三那年，我向我爸出柜了。”
边伯贤的心里猛地一紧，转头去看都暻秀，却发现那个人脸上仍旧是淡然的表情。
“大概也是因为学习压力大吧，又年轻气盛，什么事都藏不住，只恨不得有个出口能爆发出来。我爸当然是气得不行，觉得我和我生母都是上天派来讨债的，一个丢家弃儿跟着情人私奔，另一个是个离经叛道的同性恋，两个人一人一把刀插在他心上，也不知道谁的刀伤得更重。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最后以他把我打出了门并且让我别再出现在他面前而告终。”
“所以，你后来就没怎么回家？”边伯贤轻声问。
都暻秀笑了笑，依旧是个模糊得让边伯贤看不清表情的笑容。
“老爷子从此每次见了我都是面露冰霜，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儿子。还好我高三一直住校，后来上大学便从家里搬出来住，也就没怎么和我爸碰过面了。”
都暻秀终于说完了自己的故事，自己这一生，二十几年间的事，最后说出来也不过就是这么寥寥几句。
从窗口飘进来烟火气，空气里弥漫着年味，都暻秀安静地躺了良久，发现边伯贤始终没有再开口。
大概是自己的故事太过无聊，他睡着了吧，也不知道怎么就一时冲动，想把这久远而隐秘的伤口剖开来给这个人看。
心里这样自嘲地想着，都暻秀扭过头去看身旁的边伯贤，却发现那人竟然并没有睡，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正静静地看着他。
黑暗里那双眼睛幽深而沉静，浮动着柔和而澄澈的光芒，仿佛藏了千言万语一般，却只是默默地望着他。
都暻秀忽然觉得心下一窒，直觉想要抬起手来去掩住那双眼睛，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边伯贤牢牢抓在手里，对方掌心里的温暖从他们掌指相接的地方传到他身上。
“边伯贤，别这样看着我啊。”都暻秀心想，“这样会让我很想吻你。”
他有些狼狈的转回头去，同时想把自己的手从边伯贤手中抽走，然而下一秒他却被边伯贤更加用力的抓住，边伯贤向他探过来，吻在了他的唇上。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