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嘟】难舍难离 06
《征途》顺利开拍，A组和B组同时进行，常常是演员在这一组收工，又要到另一组进行下一场。
都暻秀偶有和边伯贤对戏的机会，但其他时间便见不到对方。
他知道，边伯贤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只要站在镜头面前就像是变了个人，或者说就变成了剧本里的角色，为了将一个镜头演到完美，会一遍遍主动要求重拍，甚至为了打光的角度、演员的走位、甚至是台词里语气的抑扬顿挫、表演时脸上的细微表情，和导演反复斟酌。
他自知自己不是如边伯贤一样的天才演员，又没有遇到极好的机遇，这个男二号的角色亦是得来不易，应当用十二分的努力来做到最好。
但偏偏他的表现却似乎总不能令吴世勋满意。常常是同一个镜头要拍上十几条，吴世勋总是会盯着屏幕仔细端详，然后对他提出新的要求，不断让他尝试用不同的方法演绎同一个场景，直到吴世勋满意为止。
每一个细节都精雕细琢，不断在他身上尝试着各种不同的可能性。
就好像，对待一块尽管被发掘多年，却从未被仔细打磨过的璞玉。
拍戏的间隙里，他站在树荫下休息，看到不远处的边伯贤正在补妆，眉心微微蹙起，阖起的眼皮下是淡淡的青色，嘴唇微动，在补妆的间隙里还在默默背台词。
不知不觉就看得出了神，直到听到吴世勋叫他。
“暻秀，过来。暻秀？都暻秀！”
都暻秀赶忙回神，就要转身去找吴世勋，目光所及处却看到边伯贤也听到这边的响声，睁开眼睛望过来，视线正好与他的在空中交汇。
都暻秀心下微窘，可又不好就此撇开目光，就看到边伯贤已经微微弯了嘴角，随后重新转回头去闭目养神。
下午有一场男二号的重头戏，是男二号在亲人离世又遭受了不公的对待险些辍学的情形下拼力回到学校的场景。吴世勋把都暻秀叫到一旁耐心的说戏，为他带入情绪，又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
等到正式开拍的时候，都暻秀却偏偏怎么都找不到感觉。吴世勋想要的那种绝望迷茫却又不甘的眼神和压抑隐忍却又随时可能喷涌而出的爆发力，都暻秀反反复复演了十几遍，总是差了那么点火候。
都暻秀心里着急，可是越急就越是找不到感觉，越急便越是难以沉浸在角色里。
到最后，吴世勋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扩音器，“大家都休息一下吧，暻秀你也歇一会儿，我们过十五分钟再试一试，如果还是不行就明天再拍。”
都暻秀有些沮丧，找了个临近的洗手间，走到里间去锁了门，打算先让自己平静下来。
刚坐下，就听到外面的门开了，有脚步声伴随着人声传进来。
都暻秀正想一个人待着，便安静坐着，想等到外面的人离开再出去，却听到了对话声。
“哎，你说这个都暻秀是什么来历？吴导最近风头正盛，多少人想演他的片子，怎么就被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抢了男二号？”声音耳熟，像是演男三号的那个演员。
“听说是什么选秀节目出来的，沈老板他们公司里的。”另一个男声说，也有些耳熟，却一时分辨不出是剧组里的哪位。
“哼，我还以为是吴导从哪里挖来的宝呢，看起来演技也不怎么样嘛，每条戏都要拍好几遍，全组的人都要陪着他一个人，烦死了。演技这么差，也不知道吴导是看中了他什么。”
另一个男声却嘿嘿笑了，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分享某个见不得光的秘密，“你说，这都暻秀一直默默无闻的，怎么就忽然之间飞上枝头了？该不会，是攀上了什么权贵？或者傍上了哪家的高层？吴导看起来一本正经，说不定私下里就好这口呢。这都暻秀演技虽然不怎么样，但说不定人家床上功夫了得，那不也算是本事？”
都暻秀不由自主地用手抵住里间的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身子也跟着阵阵发抖。
即便看不到对方的脸，可是这样近的距离，声音清晰可闻，就好像被人揪着衣领指着鼻子，骂他是没有演技的三流小演员，靠着爬上别人的床才讨来这个角色。
“有这样嚼舌根的功夫，还不如多看看剧本，背背台词。”
他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原本清悦好听，此刻却冰冷而疏离。是边伯贤。
那两个人想必没料到隔墙有耳，在洗手间里说人长短竟会遇到边伯贤，赶忙打招呼。
“边哥，我们这不是休息一会儿，顺便来方便一下嘛，随口聊两句。您用，您用，我们先走了。”边说着边要脚底抹油。
边伯贤的声音却再次响起来，“演技好不好，适不适合这个角色，这种事是导演说的算，观众们说的算。有时间嫌弃别人演技，还不如先好好磨练下自己的，免得等到电影拍好上映的时候，让发行商和观众们看笑话。”
那边没了声响，随后传来脚步声快步走出去，外面的门被关上，只剩下一个人的脚步声。
都暻秀却没来由愈发紧张起来，手指紧紧抵住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听到边伯贤向洗手池方向走过去，大约在照镜子，脚步声停了几秒，却忽然转向里间的方向快步走过来。
“有人在里面吗？”他听到边伯贤问，却不敢答。
那个人却径直走过来，推了推门，“谁在里面？”
边伯贤手下力道很大，都暻秀一时没能抵住，门险险开了条缝，又被他赶忙用力推上。
边伯贤的声音冷下来，“到底是谁在里面？快出来。”
眼看没法再假装没人，都暻秀只好松了手。门从外面被推开，他站起身来，望向门外，“是我。”
边伯贤有些吃惊，“怎么是你？”旋即想起刚刚的一幕，脸色愈发阴沉，“所以，你刚刚就坐在这里听他们说那些话？怎么不出来反驳？”
都暻秀苦笑一下，把头转到一旁，避开边伯贤的目光，“反驳什么？是演技差，每条戏都要拍好几遍那句？还是忽然飞上枝头是因为攀上权贵那句？毕竟，他们也并没有说错。”
边伯贤那边不再说话，都暻秀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变得稀薄。他低声说，“我要回片场了。”随后便从边伯贤身旁挤过去，快步向门口走去。
手臂忽然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拉，都暻秀惊得回转身，随后身后的人逼过来，将他大力一推，便按在洗手池边。
腰被磕了一下，生生地疼，都暻秀恼羞成怒，脑子一热便叫出来，“边先生，你干什么？”
边伯贤还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愣了一下，然后不怒反笑，一边冷笑着一边愈发将他逼得无处可逃。
“刚刚还躲起来不敢出声，现在对着我倒是大喊大叫起来了？都暻秀，你还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都暻秀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手指捏着衣角，他低下头去。“对不起，边先生。”
边伯贤却不允许他再次转开目光，伸手捏了他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
“都暻秀，出道这五年多你就是这么过来的？受了委屈就忍着，别人说什么你就认什么？谁说你没有演技的？我说你有，你就是有！”
都暻秀愣愣地望着边伯贤，那个人手下的力道很大，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可是恍惚间，他却像是回到了五年前，舞台上灯火璀璨，他完成了十分钟的即兴表演，脸上强作镇定，内心却忐忑地等待台下一众评委的裁决。就在这时，他对上了那个人的目光，眉目温柔地微微弯起，修长手指拿起话筒。
“都先生的即兴表演很有层次感和感染力，让我想起了我刚出道的时候，虽然青涩，但是能感觉到无穷的可能性和想要尝试更多的那份冲劲，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很棒的演员。”
都暻秀不自觉就红了眼眶，可又不想在边伯贤面前失态，偏偏下巴还被捏在对方手里，他心里委屈，望着边伯贤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可怜。
边伯贤望着他，莫名其妙燃起来的怒气渐渐平静下来，他叹了口气，欺下身来去吻他的唇。
是没有带一丝情欲的亲吻，却让都暻秀微微战栗，他伸手攀住边伯贤的脖子，主动回应他。
“其实，他们还有一句话也说错了。”一吻结束，将都暻秀圈在自己怀里，边伯贤说。
他看到都暻秀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心里起了作弄的心思，坏笑着凑过去咬他的耳朵。
“说你床上功夫了得的那一句。”
意料之中看到对方红了耳朵，腰上也被不轻不重的捏了捏，边伯贤心里暗笑，又欺身下去，继续刚刚那个吻。
——TBC
